结合当代设计现状和具体设计作品,谈谈对“装饰即罪恶”的看法
1908年,阿道夫·卢斯在《装饰与罪恶》中提出“装饰即罪恶”的激进论断,以文化批判视角否定过度装饰的价值,为现代主义设计奠定了理论根基。这一观点在工业时代曾推动设计走向理性与高效,但随着设计语境变迁,其局限性逐渐显现。在当代设计中,“装饰”不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,而是在功能与审美、传统与现代的平衡中找到新的价值。
装饰即罪恶的提出具有鲜明的时代必然性。卢斯批判维多利亚风格的繁复装饰,认为其既违背工业生产的效率原则,又通过符号差异拉大了社会阶层差异。例如1910年他设计的维也纳史泰诺尔住宅,其墙面朴素、窗户简洁,去掉了所有不实用的装饰,实现了从“给建筑加装饰”到“专注空间设计”的重要转变。这个理念还直接影响了包豪斯“艺术和技术新统一”的原则,同时也为国际风格的视觉语言奠定了基础。
从文化角度看,他认为多余的装饰就像“没进化完全”的审美残留,主张用材料本身和结构的真实美感,来体现现代社会的文明。 后现代设计率先对这一论断发起挑战,重塑装饰的文化价值。罗伯特·文丘里以“少即乏味”反驳现代主义的“少即是多”,其1962年设计的母亲住宅,通过山墙断裂处的弧形装饰、非对称窗套等元素,将历史符号转化为情感表达,打破了功能主义的刻板僵局。孟菲斯学派的索扎斯设计的卡尔顿书架,以夸张色彩与戏谑造型重新定义装饰,证明装饰可成为个性化表达的载体。由此可见,当人们不用再担心基本物质需求后,装饰就成了承载文化记忆和情感感受的重要方式,它的价值远不止“辅助功能”这么简单。
从经济角度看,装饰加工不仅会导致成本变高还会剥削工匠,而简洁设计更适配标准化生产;而当代设计中的代表性案例是日本设计师原研哉为无印良品设计的“壁挂式CD播放器”,它完美证明了“装饰”可与功能共生。原研哉没有采用传统播放器冰冷的方块造型,而是引入了极具“装饰感”的设计:将机身做成纤细的金属长条,下方悬挂一根棉线,拉动棉线即可启动播放。长条造型打破了功能主义的刻板,自带极简美学气质,整体像一件挂在墙上的艺术品,弱化了“家电”属性,更像提升空间氛围的装饰。其在功能上精准满足“播放CD”的生活需求,操作逻辑简单直观;精神层面则通过“非必要但有温度”的装饰化设计,让“听音乐”这件事从单纯的功能使用,变成了充满仪式感的生活体验,治愈了工业化产品的冷漠感。这说明当代设计中,“装饰”早已不是卢斯口中浪费资源阻断创新的部分,而是能为功能赋能、满足人情感需求的重要元素。
从卢斯激烈的批判,到现在理性地重新看待装饰,人们对装饰价值的认识一直跟着社会需求在变。“装饰即罪恶”本质上是提醒设计师不要让设计偏离本质,而不是要完全否定装饰本身。现在的设计已经证明,能承载文化、传递情感、让使用体验更好的装饰,早就成了设计语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在保证实用的基础上,重新找到装饰的意义,正是设计从“满足基本需求”走向“让生活更有品质”的必经之路。